在我写下《夜幕》这篇随笔时,便和“老方”约好了于周五晚居酒屋的消遣。先生说要蹭个饭,于是三人就这样定好了。我喜欢居酒屋,是因为一种置身于喧闹的人群中,我的世界就在这一个角落里,听着我想听的声音,说着无关紧要的话。
“老方”是我心里的称呼,见面了依然尊敬地称“方老师。”
日落染黄半天边,天空呈现出一半的浅蓝。我从包里找出手机,接到老方电话说:“我出发了哈”。我说着好,然后催促着孙先生赶紧要出门了。我偏爱这种日落黄昏的调。建筑物还未亮灯,都成了黑的剪影。
自从限行后,城区也不那么堵。老方先到店了。尽管不是我们约定的那个店,但我依然找到了他。一进店里就发现他坐着那。甚少见他等着。
三杯啤酒,烤串陆续上来。周五的晚上就开始了。
微醺上头后,整个居酒屋热闹起来。邻座的嘻哈,孩子的哭闹,我们仨的“庆贺”声,奏响了生活的节奏。庆贺什么?庆贺我的“离职”;庆贺我过去的十年来,这两位男士见证了我的“成长”。人生的“十年”,十个手指头可以数得过来。但这十年里,有多少个这样居酒屋的周五晚可以被记起,那就无从数起了。我羡慕老方的“热爱工作”那股激情,他赞许我对生活的“浪漫”且“满怀希望”。我羡慕老方的经历岁月洗礼的沉稳淡定,他羡慕我的心气年轻的盛高。孙先生在旁边不时说说我的缺点,那些工作对我的挫败。我们仨举杯,没有愤世嫉俗,只谈这世间不过或左或右:自由也好,民主也罢,未来或现在……
老方谈到我们第一次去“田野调查”一同在场的那个教授,说已经去世了。他淡淡地说出口,忧伤像闪电一样划过我俩的大脑,没有雷声。我慌神,不接话。而后感到自己的冷漠,是因为内心庆幸。庆幸着:幸好老方还健在地和我举杯。我俩都属于酒量不好,孙先生酒量不错。讲起自己年轻时喝倒一桌的意气风发,老方也讲起自己的历史。而我?喝酒?对我而言,只体会到一种作为“女性的劣势”。在这份工作中,每一次的酒局中,我每喝一口都要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,无论如何不能醉,要清醒地坐上车,要清醒地回家,不管夜有多深。但今晚不一样,我不必提醒自己了,我感到自己十分安全。每喝下一口酒,我能体会到烤串和啤酒在口腔混合的碰撞感,体会到酒倒肠道里,在联动大脑的放松。微醺中,放肆地说一些我不会在清醒的时候说的话。
微醺,大脑会告诉我:“没关系,喝多了说的话,都不做数。”微醺,大脑会告诉我:“你就是这样一个人,没关系,没人在意的。”微醺,看着老方和孙先生坐在旁边,像是看到了自己的二十年。微醺,会让我看到自己的未来,觉得这周五晚不过是一场接下来五年、十年的酝酿。
微醺会让周五晚变成周末的加长版。
周五晚的居酒屋,天气刚刚好,喝完酒身体不冷,脑子不热,温度和湿度让一切都变得可爱起来。
文章评论